Gray Gas

I lost myself.

【巍澜】Gingerbread Man 番外1

本章简介:是小沈嵬和小昆仑啊!

相传万年前昆仑拔地,是为蓬莱,庇佑众生。

现有人类,合三尸之污浊,怀大善之矛盾者,犁地为界——

硬生生地在这人间割出一片地狱。

幼童搂紧怀里的弟弟,细瘦的手臂鼓起青筋。他目光混沌,混沌地远远投开。因为近处的一切他都无比厌恶,厌恶到甚至不愿在它们身上聚焦。

日光照着他们苍白的脸,却照不亮他们这个年纪本该闪亮的眸子,漆黑无光的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那具遍体鳞伤的嶙峋身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侧躺着,背对着他们,因此他们还能借起伏的肩胛知道他——还是称之为“它”吧,离尸体还差着几个呼吸。

漆黑的眼睛还有很多双,有的眼神像狼,有的像老鼠,有的像蛇,有的像虎,却没有一个像人的。

更没有如他们二人一样,像鬼的。

如果仔细打量他们,会发现他们病态却不瘦弱,有甚者甚至长有一圈膘,虽说是薄薄的一层,与其他相比依旧极为明显。

因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曾有“神”曰:“它们要暴食。”

越是体会过饥饿的人,越会对食物怀揣极端的渴望,现在看来,非人也一样。

漫长的饥饿逼迫他们睁大了眼睛,目光全部用以渴求,全部盛以贪婪。他们先是舔干净了食槽,再是啃咬它被血肉染成酱色的木头,后来吃尽了地上的虫子,飞舞的苍蝇,最后,最后,终于有双眼睛,将贪婪定格在了倒下的身体上。

又在它们看不见的地方,“神”满意地笑了,说:“他们还需要暴虐和淫乱。”

于是某天,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统治者,它给见了它而不退避者以痛不欲生,所以它们学会了见之则退避。

它给见了他而匍匐者,给为它双手献上食物者以食物与容忍,所以它们学会了臣服。

它肆意施虐与折磨,并发出桀桀怪笑,它将挖出的眼珠塞到被它特许站立者的手里,所以它们知道了何为娱乐。

它撕破它特许站立者的衣衫,与之交媾,发出高昂的嚎叫,所以它们沉迷于肉欲。

再后来,统治者凄厉的尸体高悬在铁丝网上,第一抹晨曦照亮了他破碎的皮肤,断裂的骨肉,新的陌生的统治者沐浴他的鲜血,继续前者的勾当与行径。

又在某天,他不见了。

人间的地狱沸腾了。

这对鲜血和胜利包裹兄弟成了新的王,继续前者的勾当与行径,只是交媾没能在它们身上继续。

如此,“神”说:“好了,给它它不配拥有的,承受不起的。”

于是它见到了他。

他们曾短暂地对视过,短暂到一方转身就抛到脑后,另一方虽说记得,却疑其真假。

这一日,他出现在它面前,道:“嘿,我知道你,”你是那个让同族畏惧的,为什么不去与他们为伍?”

他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干净得如同永夜中的天日,地狱漫天业火中安然存世的一袭白衣,仿佛只是个虚幻的投影。

和一身血污的它全然不相同。

他见它全然呆滞了,便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耐心在他身边可不多见,但特别的东西总是能吸引他的注意。

血色寡淡的嘴唇抿起,它不答话,黑瞳中亮着一星光点,显得目光更加直勾勾的。

这让昆仑不禁想起他养的那只幼猫。

他像它一步步走去,鬼王绷紧了身体,却没有后退,任由他走到自己面前——他比它高了一个头。

然后他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鬼王下了一跳,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事实上它并没有跑远,只是藏在草丛后面,昆仑一转身便亦步亦趋地跟上,感觉颇为滑稽。

就像他那只不知去向的猫一样, 昆仑想着,踢飞了脚边的石子,但那只猫不见了,他隐隐知道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带着他晃荡到水边,昆仑挽起裤腿,大刺刺地一屁股坐地上,两条白净的腿伸进水里,哗啦哗啦地掀起水花。

一转头,他发现自己的小跟班竟然不见了,左右不见人影,只有岸边搭着被血污糊成褐色的粗布衣服乖乖躺着。

等昆仑脚都泡起了褶子,那几件衣物才被抽走,却依旧不见人影。

它正在水里大力搓着衣服,就连它周围的水都氲着淡淡的血色,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它精瘦的身板上一片肌肉收缩鼓起,它沾水的长发抖动着掉下串串水珠——只可惜昆仑君冰清玉洁,还不懂何为艳色。

但它还是为此惊出了点声响,而这声响惊了专心的鬼王。

昆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如何一个大转身把自己绊倒,再如何扑腾着呛了几大口水。一时间竟忘记把它扶起。

幸好他还是想起来了,但过程十分不顺利,小鬼王被吓得不轻,闭着被水浸得难受的眼睛一通张牙舞爪吓得他不敢近身,徒收获淋了自己一头一脸的水花。

他们湿淋淋地上岸,小鬼王缩成一团不敢看他,它不知何为歉疚,只觉得冒犯了这个一尘不染的存在。

它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这么干净的一个存在又离开自己的世界,虽然他本就没有资格挽留。

今天之前,可能能够远远看他一眼都是恩泽。今天之后,它再也不愿这样美好的东西离开自己视线。

“为什么不和你的同族待在一起?”

鬼王终于抬起自己的眼睛,沾了水的眸子终于灿灿地反射日光。他毫不避讳地迎着昆仑的目光,说道:“嫌脏。”

昆仑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撇开惊奇不说,还含着不解与怜悯——这种目光让它立刻猜出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他带着这种目光说:“但这就是鬼族啊。”

小鬼王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从它眼中看到乖戾的苗头时便意识到,可能比起自己的不屑与怜悯,它对于自己这些同类要更加厌恶且唾弃,而这种厌恶他也不吝啬于自己所以它才如此急于与它们划清界限,这也可能是它能将他吸引的原因。

它绷着眼角,那抹熠熠的光亮在眸子中沉寂。

“我不喜欢,不如不生。”

我不喜欢,不如不生。这句话他越想越喜欢,这个鬼王,他也越看越喜欢。他看着那双黑沉沉的,却毫无遮拦的眼睛,觉得这周遭终于有了个能让他再牵挂几分的东西了,当下心念一动,问道:“你可有名字?”

那时它突然茫然了一瞬,迟疑间张口便滑出个“嵬”字,末了,还呆呆地补充道:“山鬼。”

那时它并未在意,可在他多年后回想时,他意识到那大概是那些人在将他“洗脑”时所做的,抹去了他被收养之前短短几年的记忆,给了他一个大不敬的污浊身份,给了他这个赤裸得坦然的名字。

“嵬?这倒是应景,只是气量小了点。” 昆仑负起双手,荒原上疾风卷起衣角翻飞,看他那笔挺孤兀的背影倒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架势。

他想起神农予他启智时曾道:“这世间山海相接,巍巍高山,绵亘不绝。”,不禁豪情顿生,将之与嵬重复了一遍,补道:“不如加几笔,凑个‘巍’得了。”

可能是方才那股子劲风吧,嵬——不,巍眼中黑沉沉的东西似乎被吹开了,再次绽出光华。

依旧是不知处,有人窃窃笑了,笑得满意。

“还记得他养的那只猫吗?”

“孩子是离神最近的生物,并且,‘赋予’的神性,如同母亲为孩子命名——是神圣的恩赐,而真正接受它的人,必心怀虔诚。”

“我们创造了鬼和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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