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y Gas

I lost myself.

【巍澜】Gingerbread Man(2)03

Chapter3 馅饼

简介:沈巍啊沈巍,你到底在悄悄地盘算什么?

他把照片放回档案,把手按在那几张薄得可怜的纸上。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模仿作案。 ”赵云澜隔着玻璃,叉手站在外边。说话之余将沈巍的一举一动全揽入眼底,然而后者并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

他只是顿了顿,没有什么表情,垂下的眼睑也挡住了唯一可能露出破绽的双眼,再然后,就是刚才的那一幕。

“模仿作案一般分为两种,一为模仿者向被模仿者表达狂热的崇拜,二为——挑衅。”

最末的两字被他咬得很重。

沈巍抬起眼睛,不知为何,赵云澜愣是没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任何“连环杀人犯沈巍”的影子,没有半点暴戾与锋锐,反而干净得像是山巅千年不化的白雪,叫人不忍心染指半分。好像他真的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龙城大学的教授。

他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挑衅?”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赵云澜挑起了一侧眉毛。叉着的手往两边一摊,端着他特有的痞里痞气的步子,一步三抖地走到椅子边,一转身,漂亮地坐上了。

“据我——为数不多日的观察,啧,”他摸了摸自己冒着胡茬的下巴,眯起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出这人玩笑的意味 ,“假如凶手是在向您表示崇拜,您多半是不屑一顾,或者说甚至是厌恶的。虽然绝大多数高智商精神罪犯都渴望被人崇拜,拥有追随者,很享受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但您不一样。”

闻言,沈巍立刻反问:“哪里不一样?”,甚至荡起了笑意,显然是乐意陪赵云澜继续这个“玩笑”。

他这么一问,赵云澜却卡壳了——一是他没料到沈巍会杀出这一枪,二是他还真没仔细琢磨过这茬。

废话,您在这一窝子乌烟瘴气鬼哭狼嚎各种精神疾病心理疾病群魔乱舞不带重样的精神罪犯中病得这样清奇,是能以常理揣度的人吗?

不过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够了,兜兜转转狗牙愣是变成象牙从赵云澜那张狗嘴里蹦了出来:“您这么仙风道骨,岂是能以常理定夺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看您就是一道典型的超纲考题。”

沈巍给他逗笑了,二人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了几句,终于上了正题。沈巍告诉赵云澜说,两起案件最大的不同便是对待死者尸体的态度,因此他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凶手浓浓是挑衅意味。但他对这个“挑战者”太过风淡云轻,仿佛他甚至不算什么须他挥手驱赶的小虫,而是放之任之,他就自然会烟消云散的一缕细若游丝的烟尘。

赵云澜有点失望,但又觉得这在意料之中。

失望的是,他本想以这挑战者为突破口,与沈巍联手破获此案,但现在看来,沈巍对此完全是另一番态度,这时再提合作不免显得突兀而生硬。当然,沈巍的反应也是他意料之中的,毕竟他已经在监狱中待了八年之久,也毫无疑问会继续待下去,这些外界的风风雨雨,连敲打他门窗都算不上,他又何必管这闲事?平心而论,若换做他赵云澜,说不定还乐于看这跳梁小丑搅起的一星半点浪花——毕竟这总比八年的一成不变要有趣。

所以在沈巍说出那句话时,他差点掏出手机给自己挂个耳鼻喉科。

沈巍与他对视着,还是那纤毫不染的纯净眼睛,无比认真,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们合作吧。”

这飞来的馅饼一下把赵云澜砸得有点找不着北。尽管傻子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说不定狗腻耗子腻都有。

但他对上沈巍的眼睛,就愣是觉得面前这人即使操刀给自己捅个九刀十八洞,也不愿伤他分毫,背叛他半分。

他被沈巍搅成了半浆糊状态,当即觉得这个状态不适合再和他谈下去,于是告别了沈巍,带着李茜案的档案和那句话,回到了特调处。接下来的一天里,他翻出沈巍十五年前“女娲案”的档案,然后对着这个两次案件的取证照片发呆,愣是在接下来的一天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他看来,两人作案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将受害者做成了背生双翼的“天使”,但不同的是,沈巍严重损毁了受害者的遗体,而这也极大地提高了对死者身份的鉴定难度,虽然他目的并不在此。

沈巍案件中女性死者原名付优,因为凶案现场有张记载女娲的神话的书页而得名“女娲案”。她在半麻醉状态被撕开背部皮肤,高高吊起,如同天使张开双翼,伸手拥抱圣洁的灵魂。在麻醉失效后,她又在剧痛中存活了大约15分钟,尸体随后被砍成吊在骨头上的碎肉。而她的丈夫,马圭,同样被做成了天使。背后的皮肤翻起,露出耀眼的鲜红色血肉和其堪堪覆盖的惨白肋骨,双手合十被吊在额前,跪在地上——跪以他的内脏摆成的诡异大阵中。麻醉失效后15分钟才得以死去,死后尸体被人为地殖上了驱虫。

而这次李茜案中,凶手的作案手法与这种虐待尸体的行为截然不同,像是故意要凸显出李茜的神圣与纯洁。

李茜的父母就是付优和马圭——但她没跟父母姓,导致周围的人一直因为她并非亲生。沈巍放过了她,却不想,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

女孩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着双眼,状似安详。事实上,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其实两手两肘都被缝在了肩上与胸下部,眼睛被同样细密的针脚缝上,像是过分浓密的睫毛。

她身上没有半点血污,只有失血过多导致异常苍白的皮肤和乌青的嘴唇。她两掖下均有勒痕,发现她时她被两根自腋下穿过的绳子高高吊在教堂的圣母像前,苍白得几乎与身上白裙融为一体,被轻而易举地镀上了教堂暖黄的神圣光辉。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沈巍当年没有一并杀了她,可能是并未将她视作什么自以为是发神明,不迁怒于她。然而凶手却让她成为与她父母相能够相提并论的神,一个沈巍再无法报复,审判的神。

龙城的另一角。

他头上的布罩被扯下,新鲜空气立刻涌入肺腔,其中带着浓郁的食物香气。他立刻被这种温暖呛注了。

眼前是一条长桌,末端有张空椅,椅前摆着精致的盘子与刀叉,跳动的烛光在其上印出抖动的红光。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是是齐齐地的看着他。他突然有点鼻子发酸——这些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眼神,是他从来只能从别人看向别人的眼中看到的眼神,那是不带恐惧,嫌恶的,真诚而纯粹的眼神。

这时他本该抽抽鼻子,压下涌上的眼泪。但他没有鼻子,于是清亮的鼻涕从包裹他的脸的黑布下流了出来,浸湿深色的一块。

他整个人都包在黑布里,像个染缸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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